瑤光清冷淡漠的聲音響了起來：“那是我的馬。”

羅大官人只覺得手都不自己的，半天擡不起來，狐疑地看著瑤光：“閣下哪位？”語氣倒是有幾分恭謹，瑤光能悶不吭聲一劍鞘敲得他毫無反手之力，羅大官人自然不敢造次。

惡人谷就是這樣的地方，一切以實力說話。

瑤光淡淡地回了一句：“秀坊，舒容。”

秀坊舒容？羅大官人登時倒抽一口冷氣：“容公主？”

瑤光只是微微一頷首，並不回話。

羅大官人看著瑤光的眼神中帶上了幾分驚懼。他原本也和其他人一樣，都以為眼前這位公主殿下之前的名頭，都是因著她的身份大家不敢下手才得來的，結果今日一見，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。行家一伸手，便知有沒有，羅大官人能在惡人谷混得風生水起，自然也有兩把刷子，至少這眼力是有的，什麽人能欺負什麽人不能欺負要心裏門清，不然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……

惡人谷可沒王法，被人宰了連哭都沒地方哭去。

更何況，據說，這位公主殿下是“血魔”舒嵐的後人，跟紅塵公子沾親帶故的……和花蝴蝶這種靠著一手釀酒功夫巴上紅塵公子，只能呆在惡人谷外圍的人不同，這位公主殿下不僅手上功夫硬，跟紅塵公子之間的關系也是不太好說的，整個惡人谷誰不知道，紅塵公子生平最看重的，就是他的恩師，“血魔”舒嵐。

一想到這，羅大官人臉上馬上堆滿了笑容，討好地說：“不知道是大小姐大駕光臨，若是紅塵公子知道了肯定很高興，不如小的替你通報一聲？”

羅大官人前倨後恭的態度讓瑤光微微皺了皺眉：“我排行第二。”

“二小姐。”羅大官人從善如流的改了口，“在下為二小姐通報一聲，可好？”

二小姐？瑤光微微地皺了皺眉，對這個稱呼有點不太適應，覺得好像有哪裏怪怪的，又說不上來。見到羅大官人沒有走的跡象，便說了一句：“不是說要替我通報嗎？還不快滾！”

“是是是……”羅大官人仿佛得了赦令一般，松了口氣趕緊退了出去，一出門就運上了輕功飛快地跑遠了，帶起了一陣煙塵滾滾。

花蝴蝶眨了眨眼睛，似乎還沒從這急轉直下的變化中回過神來，好半天才說了一句：“這姓羅的怎麽回事？他平日裏仗著經常替紅塵公子跑腿辦事，最是欺軟怕硬嗎？怎麽今天一聽到妹妹你的名字，就跑得比兔子還快？”

瑤光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：“據說，紅塵公子是我娘舅。”娘舅這個詞，可不是她亂說的。在知道瑤光把自己的身世全抖出來之後，原本在揚州秀坊慢慢調養的舒薇連夜寫了封信送到她手上，信中舒薇言道幼時曾與紅塵公子兄妹相稱，若是瑤光不介意的話，倒是可以喊上一聲“舅舅”的。

花蝴蝶這回足足楞神了半晌，然後才反應過來這個“娘舅”是怎麽回事。

尋思了一下，瑤光問道：“紅塵公子在惡人谷內的地位似乎很不一般。一知道紅塵公子和我有點關系之後，惡人谷出來的人對我的態度都是立馬大變，和之前相比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。”

“紅塵公子啊，”花蝴蝶的神色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崇敬，以一種非常仰慕地口吻說：“我來的時候，紅塵公子就已經在惡人谷內建立起他絕對的地位了，谷內大小惡人，無人敢違逆紅塵公子的意思。當年就是紅塵公子一句‘酒不錯，可以開個酒家了’，才讓我在惡人谷裏站穩了腳跟不至於被人欺辱至死。”

說到往事，花蝴蝶輕輕嘆了口氣：“一入此谷，永不受苦。嘿，你要是手上沒兩把刷子，不要說‘永不受苦’了，是‘永遠吃苦’才是。這惡人谷，是實打實的不把人當人看的。沒本事沒實力的，在惡人谷內就只有被人奴役欺辱至死的份。”

瑤光靜靜地聽著，也不插嘴。

花蝴蝶看了眼瑤光，有些尷尬地說：“看我，這一抱怨起來話就沒完沒了，連正事都忘了，真是對不住。我們上去雅間說話吧。”

說完，花蝴蝶就領著瑤光上樓去了，也不關門。反正這惡人谷內，想進來偷搶的人，也不是一扇門可以關得住的，花蝴蝶就幹脆不再白費那個功夫了。這大中午的，也沒幾個惡人肯冒著毒辣的太陽出來他這裏，店內倒也是清凈無人，倒也不礙事。

只是，樓梯剛走到一半，門簾就被猛地掀開，帶動門鈴丁丁當當地響了好一陣子。羅大官人擦著腦門上的汗水，一臉賠笑地對瑤光說：“二小姐見諒，我這次出來是替紅塵公子打酒的。剛才見著二小姐，急著回去報喜，倒把正事給忘了，走到一半想起來，這才折返回來的。”

瑤光略一點頭，示意自己知道了。

羅大官人這才松了一口氣，換了副面孔對著花蝴蝶吼道：“姓花的娘們，酒呢？當心點，這可是紅塵公子要的酒，可容不得半點馬虎！”態度變化之快，表情變化之速，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。

花蝴蝶站在樓梯上俯視羅大官人，左手往櫃臺一指，原話奉還：“櫃臺上的那幾個青花瓷瓶就是了。當心點，那可是專為紅塵公子釀的酒，可容不得半點馬虎。”

瑤光“噗——”地一聲笑了出來：“原本姐姐也是個牙尖嘴利的。”

花蝴蝶洋洋自得道：“那是。”然後對著羅大官人板起了晚娘臉：“還不快快拿了酒滾，驚擾了二小姐你擔待得起嗎？”

羅大官人在心裏暗罵了一句“狐假虎威”，卻不曾想過自己平日裏才是最狐假虎威的那個。但在瑤光淡漠不含半點感情的視線下，羅大官人只是拿了酒就走，半句話也不敢多說。

聽到羅大官人上報的消息，紅塵公子玩味地說道：“娘舅？容丫頭真是這麽說的？”

羅大官人恭謹地垂首立於一旁，聽到“容丫頭”這麽帶著幾分親近意味的稱呼，頓時心裏慶幸了起來，聞言忙不疊地說道：“二小姐確實是這麽說的沒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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